“迎接旅客的各位请注意,由柏林飞来本站的A1103次航班,马上就要抵达了......”
机场广播里传来清脆的播报声,曦晔曦晔寒的心不由得一紧。当年那个被送出国的小不点,如今已经到了上初中的年纪。岁月流转间,兄弟俩都变了许多。
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清晰。少年嘴角噙着坏笑,浓眉下那双含笑的眼眸如同夜空中皎洁的上弦月。白皙的肌肤衬着淡粉的唇,俊朗的五官任谁见了都要夸一句标致。可偏偏这张精致的脸庞顶着一头张扬的金发,上身套着宽松的白色运动衫,下身是破得不成样子的牛仔裤。他右手随意拎着个奢侈品包,慢悠悠地踱着步,与周围拖着行李疾步奔向亲人的旅客形成鲜明对比。
曦晔钥表面漫不经心,实则心跳如擂。他多想像小时候那样扑进哥哥怀里,可两周前在柏林那顿责罚还历历在目。那天醒来时,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哥哥果然还是嫌他是个累赘吧。
曦晔曦晔寒盯着弟弟吊儿郎当的步伐,怒火在胸腔翻涌。插兜的手,晃眼的金发,哪一样都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要不是答应过焱今天不动手,他真想现在就给这臭小子两脚。
当弟弟站定在面前时,曦晔曦晔寒眼底翻腾的怒意让他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悄悄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
“我回来了。”
曦晔曦晔寒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那个孤零零的包,“就这点行李?”
钥愣住了。他设想过哥哥会骂他的头发,会问他的伤势,却没想到是这句。
“没什么可带的。”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那边...没有值得带走的东西。”
“回家”
曦晔曦晔寒一把拎过包转身就走。钥怔在原地,向来强调自己的事自己做的哥哥,居然接过了他的行李?这个意外的温柔让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连忙小跑着追上去。
车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曦晔钥偷偷用余光打量着专注开车的哥哥,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这些年城市变化太大,他早已记不清回家的路。
“还要多久啊?”
刺耳的急刹声中,安全带狠狠勒进曦晔钥的肩膀。还没等他发作,一记耳光已经带着风声劈了下来。左脸瞬间火辣辣地肿起,耳膜嗡嗡作响。
“谁教你的规矩?”曦晔曦晔寒的怒吼震得车窗都在颤,“跟长辈说话连称呼都没有?我平时是这么教你的?”
曦晔钥死死咬住下唇,偏着头不肯转回来。凭什么?当年说送走就送走,在柏林罚完他转身就消失,现在见面不问伤不问痛,上来就是一巴掌。
曦晔曦晔寒看着如此倔强的弟弟,声音更是一寸一寸冷了下去“我警告你,你最好给我适可而止,把你的臭少爷脾气最好给我收起来”
曦晔钥一路上没抬头没说话,直到车子停稳,才抬头看向车窗外,映入眼帘的是一幢别墅,别墅的设计传承了中华建筑的精髓,保持着传统建筑融古雅,简洁,富丽于一体的独特艺术风格,以大自然为皈依,推崇儒教,兼蓄道,释,含隐蓄秀,奥僻典雅。
曦晔曦晔寒将车停在院子里,声音冷淡对曦晔钥说道“下车”
曦晔曦晔寒下车走了几步,停下转身就看见曦晔钥还坐在副驾驶里丝毫没有想下车的意思,步伐稍快走到车边,用力打开车门,再打开车门那一瞬间,一丝凉风透进温暖的车内,抬眼就看到曦晔寒那冰冷的眼神,不得不说,刚才那一巴掌吓着曦晔钥了。
“怎么,等着我请你进去吗?”
曦晔寒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温度,曦晔钥看了一眼曦晔寒,并未说话抬脚就下车,下车转身,打开后座的车门将包取出来,一系列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拿了包后在关车门的时候发出很大的声响。
曦晔钥赌气似的就自发往前走去,一路上强忍着泪水不让流出,但此刻微风一吹反而有一滴泪从眼眶划出,看着眼前的房子也模糊起来。
曦晔寒在原地就看着自家弟弟闹脾气的大步向前走去,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自己掌管凌云阁以来哪个不是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哪怕就是自己的爱人焱,也断断不会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目中无人。
曦晔钥的脚步突然停滞,他猛地转身低头,手指迅速掩上左颊。曦晔寒注视着弟弟紧绷而窘迫的侧脸,大步上前,略显粗暴地抬起他的下巴“既然觉得丢脸,知道羞,下次就过过脑子再说话!”
曦晔钥倔强地别开视线,在哥哥的钳制下徒劳挣扎,却发现自己竟动弹不得。
自机场归来,曦晔曦晔寒的胸腔始终翻涌着难以平息的浪潮。愤怒、懊悔、自责,所有负面情绪都在今日倾巢而出。原本打算带弟弟祭拜父母,可看着眼前这个浑身带刺的少年,他只觉得无颜面对双亲。
曦晔钥跟着哥哥走到门口,曦晔寒打开家门的那一刻,曦晔钥几乎都忘记了呼吸,这个房子又熟悉又陌生。
当家门在面前洞开时,曦晔钥的呼吸几乎凝滞。玄关处静静躺着一双棉质拖鞋,毛茸茸的动物耳朵装饰,这显然是特意为他准备的。脚尖探入拖鞋的瞬间,严丝合缝的触感证实了他的猜测。
二楼卧室门前,曦晔寒侧身让出通道。深蓝色的壁纸如潮水般涌入视野,瞬间将曦晔钥卷入回忆的旋涡。恍惚间,他看见年幼的自己正拽着兄长的衣袖雀跃“哥哥,你看,我的卧室比你的好看多了,哥哥要是喜欢,我和爸爸说,我们一起住好不好。”
书桌上整齐码放着初中教材,簇新的校服旁躺着那张刺目的合影。五岁的他搂着曦晔寒的脖子笑得灿烂,而兄长唇边噙着罕见的温柔。指尖触及相框的刹那,这些年独自在佣人照料下成长的孤寂突然决堤。
曦晔钥看着照片觉得当初的自己搂着哥哥是多么的可笑,自己不过是被人抛弃的孩子,还在奢望什么是爱吗,曦晔钥的呼吸变的急促起来,眼眶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流,当年的抛弃,如今的归家,哥哥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如果他是怕背上抛弃弟弟的骂名而接自己回来,那自己不需要这种虚假的亲情。
曦晔钥一气之下将桌上的照片扔在地上,不知是相框质量太好还是扔东西角度问题,相框竟然表面一丝裂痕都没有。
曦晔钥急红了眼,流着泪歇斯底的喊道“我讨厌你,曦晔寒”。
曦晔寒表情冷峻,指着刚被摔的相框“现在捡起来,一会儿你还能站着走出屋子”
一秒,两秒,屋里只剩曦晔钥哭泣的抽噎声,眼泪止不住地掉,每一滴都在诉说着委屈。等了三秒,曦晔寒见弟弟始终不动,抓起弟弟的手向门外走去,显然现在的情形曦晔钥是不愿意跟哥哥走,但是碍于曦晔寒的力气实在太大,自己只能很被动被曦晔寒拉着走。
进了书房,曦晔寒一把将曦晔钥甩开,曦晔钥随着甩开的冲击力踉跄两步才能站稳。曦晔寒走到书桌前,拿起座机说到“长椅,绳子,藤杖”
不到一会,进来两个人将东西放好,单膝跪地“阁主”。曦晔寒和晏震爵的宅子,到处都有暗影卫,只有主人需要他们的时候才会出现,平常一般人更不会察觉到他们的存在。曦晔寒摆手让他们出去。曦晔寒的书房整体格调偏暗书房的所有家具都是上好木材打造颜色偏棕,周围的环境,让曦晔钥感到陌生,害怕。
“过来”曦晔寒声音并不大,但是仅仅两个字,即使让现在情绪很大的曦晔钥也不敢再造次,还是上前走到哥哥面前。
曦晔寒看着弟弟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态度,表面上强装的淡定。曦晔寒心里暗自摇头叹气,到底还是个孩子。
曦晔钥双手紧紧握着拳,看着面前的东西心里还是怕的,毕竟前一次打的伤还没有完全康复。
“本不想这么早就教你规矩,想让你缓两天,但你真的太差劲了,最起码的长辈称呼都不叫,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
曦晔寒的那一句太差劲了,让曦晔钥也是彻底爆发,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有什么资格这么说自己。
“呵呵,差劲,差劲,”曦晔钥含着泪低着头喃喃的说道,慢慢抬起头望着曦晔寒“差劲,那你告诉我,一个有爹妈生没爹妈养又被抛弃的孩子能有多优秀,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差劲,我跟那些从小没爹没妈孤儿院的孩子有什么区别”眼泪就像决堤的大坝从眼眶涌出。
曦晔钥几乎用了自己最大的声音发泄似的向曦晔寒吼道。
“啪”
曦晔钥几乎在那么一瞬间感受到了曦晔寒劈下来的掌风,随着声响,曦晔钥也倒在了地上,比之前在车上的力度更大些,同样的位置,这次嘴内牙齿都磕到肉上,嘴角细细流了一点血,耳边全是“嗡嗡”的声音,曦晔钥的脸迅速肿了起来,慢慢的浮现出掌印。
曦晔钥久久没有起身,双拳紧握,眼泪一滴一滴又一滴滴在地板,砸出一个个小水坑。
曦晔寒大幅度起伏呼吸,他断然没想到弟弟能说出这样的话。
曦晔寒蹲下身将双手拎着曦晔钥的领子,迫使曦晔钥看着自己“没爹没妈?你这是在怨,你怨我可以,但是,惟独你没资格。当年爸妈出事的时候,我找到你们,爸妈把你夹在中间,你才能在那场事故中存活下来,他们在生命最后的尽头保护了你。从机场到现在,你都没有说先去拜访他们二人,曦晔钥,你,到底有没有心!”
曦晔钥就任由曦晔寒这么拎着他,也不反抗,甚至此时的曦晔钥眼里已经没有了害怕。原来哥哥也在怪我当年为什么只有我活了下来。但曦晔钥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也在深深刺痛着曦晔寒的心。
曦晔寒看着曦晔钥闭上眼,不再和他直视,将曦晔钥一把按在长凳,就开始拿绳子固定四肢。
“你不是说你没有家教吗,你不是说你没人管吗,没事,来得及,我,从头教你”
如果说刚才的曦晔寒让曦晔钥是害怕,那么现在这么冷静的曦晔寒让他恐惧。
这次曦晔钥真的害怕了,他怕束缚怕那种被禁锢的感觉但无论如何挣扎最后还是被绑在凳子上。
曦晔寒将曦晔钥四肢固定好又在曦晔钥的腰身用三指宽的皮带固定,曦晔钥使劲挣扎“放开我,你放开我,曦晔寒”。
无论曦晔钥怎么挣扎都没用,曦晔钥将所有抱怨、辱骂的词都说了出来,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在骂什么,但是,曦晔寒一句都没有回他, 曦晔寒拿起藤杖站立在曦晔钥的身侧,曦晔寒的语气充满了大家长的威严“每组3下,每一组结束后告诉我,你的错误,如果不说犯犟或者答错离谱,另加5下”
“滚,你凭什么,凭什么打我,我说的没有错”
曦晔钥也只能转动脖子向后看曦晔寒,眼睛里全是倔强。
“很好”
曦晔寒淡淡一笑,紧接着就是一下砸在曦晔钥的身后,曦晔钥是真的感觉就这一下就要疼到骨子里去。
第二下毫无疑问的疼痛,仅仅这两下让曦晔钥是因为疼而哭了出来,曦晔寒也听出来了,这个哭声不是之前的委屈不是之前的发泄,这个哭是真的疼哭了。
曦晔钥因为被绑着不能动,手紧紧的扒着板凳沿,指骨泛白。
“还犟吗”
曦晔钥哭着大吼道“你就知道打我,从来不跟我好好说话”
显然曦晔钥这个回答是答非所问的,曦晔寒也没计较反而不紧不慢说道“跟你好好说话,你听吗”
牛仔裤已经出现了发红的地方,曦晔寒直接找出剪刀将曦晔钥的裤子、衣服全部剪开,曦晔寒自然看到弟弟的伤,曦晔钥已经疼的冒汗。
“这多年以来...你来看我次数屈指可数,你对我不闻不问”
“你刚去柏林第一年,由于外语不好经常受周围同学欺负,我送给你的小熊,被他们摔在泥坑里,你哭着喊哥哥,管家看见驱逐那些孩子,你才将小熊从泥坑中捡回来。你回家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一直没人接听,是不是!上了小学,你最喜欢的是科学课,最讨厌的是那个印籍的文化课老师,再紧接着,到了第三年上游泳课,你不小心呛水,被一个棕发碧眼的男孩子救起,至此之后,你俩成为好友,可惜,过了两年,这个男孩莫名其妙的失踪,至今你都不知道原因。”
曦晔寒的话,让曦晔钥听着,大脑一片空白,这些,哥哥怎么知道,难道是管家爷爷告诉哥哥的,但,为什么,哥哥知道的如此详细,他从未跟家里任何一个人说过喜欢哪门课不喜欢哪门课,对于柏林那边来说,只要他平安健康,就行,那些人不会知道这些的。
曦晔寒看着弟弟从刚才的歇斯底里到现在木讷的表情,也不等弟弟的反应,抬手...。
“啊,哥”最后那一声哥,虽然叫的很小声,但曦晔寒依旧听到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又怎么会真的犯犟不和哥哥过不去,况且现在疼痛加身更是不敢。曦晔钥都想要把椅子捏碎,那种疼痛,是痛到想喊都喊不出来的。
“你叫了哥,算进步”但开口依旧冷冽“我说了,三下一组”
曦晔寒的意思是,不可能因为你说了,这第三下就不会打下去。
“今天,就给我记记住疼,我也可以告诉你,今天,你不会好过”
痛感延伸的余韵让曦晔钥不得不急促地呼吸,从脸颊流下的液体,在地上形成一个小水洼,不知里面是眼泪多一些还是汗水多一些。
“不要,不要,”曦晔钥口中喃喃喊道。他怕了,开始恐惧这未知的惩罚。
曦晔寒看见弟弟颤抖的肩膀,他知道弟弟疼怕了,但还是用平稳冷漠的声音问道“反省出什么了”
“哥...哥哥...我只是...太想让你在乎我...我想要个家。”曦晔钥停顿一下,抽噎说道“哥哥...爸爸妈妈离去...对不起...只有我...只有我活了下来”也许自己真的很想把心里想法说出来,但是,几年不见哥哥的身影,以至于刚见面的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要强装镇定,想要强装坚强,想要用不羁伪装自己。
疼痛在身后炸裂,原来疼痛难忍的时候,已经没有力气大喊大叫了。
曦晔寒缓步走到弟弟面前,缓缓蹲下身,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托起弟弟的下巴。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记住,无论是爸妈还是我,从未有过半分责怪你活下来的意思。那年我在废墟中发现你还有气息时,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至今难忘。父母用生命保护你,这是他们作为父母最本能的抉择。而他们留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就是让我还能拥有你这个至亲。”
他的拇指轻轻拭去弟弟眼角的泪珠。“当年敌暗我明,我只能连夜将你送走,对外宣称曦家小少爷已然遇难。唯有这样,那些暗处的枪口才会只对准我一人。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守护你,却不敢靠近半步,我的出现只会让你暴露在危险之中。”
曦晔寒的目光渐渐深远,“你那位朋友的事...他父亲嗜赌成性,最终为偿还赌债将他卖给了贩毒集团。等我赶到时...已经太迟了。不过后来我们联合国际刑警,将他父亲和整个犯罪网络连根拔起,也算是为你朋友讨回了公道。”他的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却让曦晔钥浑身剧震。
少年瞪大了双眼,瞳孔急剧收缩,微张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滚烫的泪珠接连砸在曦晔寒的手背上,每一滴都像是灼烧着兄弟二人共同经历的伤痛记忆。曦晔寒起身,看着不在挣扎的曦晔钥,淡淡说道“剩下的换薄板”
“曦晔钥,我不会给你定很多规矩,但,一些基本的事情你要给我做好了,每次犯了错,我会用家法好好教你。还有你在柏林那些小歪心思,花花肠子最好收起来,尤其是,不能拉着轩儿一起胡闹,你应该知道你晏震爵哥哥对轩儿的管教。”
他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只知道,眼皮子越来越重,曦晔寒忽然察觉弟弟的回应越来越微弱,急忙蹲下身发现弟弟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从柏林匆匆归来尚未倒时差,又经历了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弟弟的身心早已到达极限。
曦晔寒望着弟弟苍白的脸色和轻颤的睫毛,曦晔寒心里那堵严厉的墙轰然倒塌。他轻手轻脚解开束缚,将曦晔钥小心揽入怀中。少年在朦胧中本能地往哥哥肩头靠了靠,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曦晔寒收紧了手臂,抱着他轻轻走出了书房。
在之后的之后,曦晔钥才知道原来立规矩时,是不能出声的,不可以哭喊,也没有把藤杖换成薄板一说,自己大概是这个宅子,在立规矩时,最优待的一个了。